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廣告人的浮世繪：向明天提案-尋找回來的世界
作者：陳穎心 時間：2008-6-4 字體：[大] [中] [小]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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像做夢一樣，千禧年的鐘聲常�；厥幵诔甑亩叀�
回想那天晚上，他獨(dú)自浪蕩到鼓樓的廣場，看見彎彎那張熟悉的臉曾出現(xiàn)在潮水洶涌的人群之中，如黯夜里的流星，一閃而過。他們相互注視了一秒鐘。那目光仿佛是一個陌生人投來的，芒刺一樣扎進(jìn)彼此的身體。
過完春節(jié)的楚戈似乎并無起色，惰性反而愈發(fā)強(qiáng)烈。有才約他喝酒，聊著聊著說起了很懷念大家剛認(rèn)識時的那段光陰。楚戈知道，有才是在提醒自己別再一直這樣頹廢下去，只是他覺得自己實(shí)在沒有辦法控制自己，感到很沮喪。
現(xiàn)在每當(dāng)楚戈一個人回到住處的時候，便覺得自己開始懷念起彎彎。從推開門的那一刻起，黑暗的屋子里似乎還能看見彎彎調(diào)皮的笑臉。那扇冰冷的玻璃門將廚房冷清地關(guān)上了，那如斛狀的異形小碗是彎彎專用的，現(xiàn)在已經(jīng)被遺棄在孤零零的小圓桌上。
打開淋浴沖澡，白白的瓷磚上吸著史努比的吊墜兒，耳邊響起彎彎的嬉笑聲，她說我們每天都是三個人洗澡......
水沿著楚戈光潔的額頭、直直的鼻梁、緊閉的嘴唇，裹著溫柔流淌下來。他閉上眼睛，迎面而來的不是水，而是彎彎。她化作一股暖流，襲遍楚戈的每一寸肌膚，從肩膀，到胳膊，從上至下浸潤開來。楚戈在不知不覺中想起要抓住她時，她已順著每個手指尖溜走了。
楚戈希望水就這樣一直開著不要停下來，這樣比較溫暖。可身體的溫暖又有什么用呢？他漸漸感覺不到水溫，也感覺不到屋子里的暖氣。
終于還是裹著厚厚的毛巾出來了。
彎彎，你現(xiàn)在在哪里？
籍著這個強(qiáng)烈的念頭楚戈撥通了彎彎的手機(jī)。上天保佑！她還沒有換號碼。這幾秒鐘的等待是如此緊張，直到傳來彎彎甜蜜的聲音時，楚戈心中如同灌了一口米酒，溫暖無比。
"戈戈什么事？"
"彎彎我需要你。"
"戈......"
"我需要你。"
夜已蘇醒，來到三里屯的蘭桂坊。帶著清甜的微笑彎彎又回來了。
"我知道你會回來的。"
"為什么？"
"因?yàn)槲覑勰恪?
"不。"
"為什么？"
"我不會回去了，戈戈。"
"為什么？"
"因?yàn)槲覑勰恪?
仿佛做了一場夢，在蘭桂坊匆匆相見之后又匆匆離別了。去是一個人，回也是一個人。彎彎那一句話像尖刀刮在金屬上面一般刺耳，她告訴楚戈，千禧夜那天她和她的網(wǎng)友上床了，那天他們第一次見面。
彎彎走了。
情人節(jié)就要來臨，但不能夠喚她回來。
還是在酒吧。因?yàn)閺潖澰?jīng)說過，希望來年的情人節(jié)可以在這間酒吧與他共度。楚戈想著這句話就來了。他希望在這里可以等到彎彎的出現(xiàn)，也許，她還記著呢？
彎彎記著呢。她正目光游移地走在大街上。CD里唱著鄭鈞那首《極樂世界》。
戈戈。戈戈。
以前彎彎總把楚戈的名字放嘴里反復(fù)咀嚼。楚戈說別時時刻刻嚼我的名字，那會像口香糖一樣，嚼著嚼著就沒有滋味了。彎彎可不那樣認(rèn)為，她每喊一次戈戈都覺得更甜蜜一些。
耳機(jī)里沙啞的聲音依然唱著：你想要的海誓山盟我沒有資格說，我只想再陪伴著你給你些溫暖。來呀，來呀，讓你看看我的內(nèi)心世界，讓你進(jìn)入我的極樂世界......
戈戈，我想我不能夠再回來了。你不知道，我的內(nèi)心已經(jīng)變得脆弱，是因?yàn)樘珢勰愕木壒省?BR> 彎彎在冰冷的空氣中呼吸。
今天是2000年2月13日，明天會怎樣呢？
彎彎一雙腳在孤獨(dú)之中走得酸澀、發(fā)脹，不知道怎樣才能使自己停下來。她一度想要朝著蘭桂坊的方向去的，但她依稀覺得那里并不會有人在等待她。
酒吧里人來人往，如喧鬧的溪流，人們肆無忌憚地在那里揮灑歡笑和淚水，還有咆哮。楚戈的耳畔轟轟地響著。有多少個人正和自己的新歡或是舊愛浸泡在此，可這些人與自己又有何干系？
楚戈想起以往的日子。夜里他常常看見睡夢中的彎彎寧靜地像湖水一樣。他會輕輕自言自語：彎彎，你夢見了什么？為什么你這樣平靜這樣溫柔？長夜里臺燈經(jīng)常一直柔柔地亮著，幾縷清風(fēng)落在彎彎的睫毛上，眼瞼上睫毛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。
大街上，彎彎垂著睫毛，一顆清淚擦過唇邊，咸咸的。
楚戈看著歡呼的人群越來越疲憊，漸漸地他們散去，把歡樂也一并帶走。靈魂涌動著像失去重心一樣上撞下跳。酒喝下肚，在身體里走一圈又出去了。當(dāng)楚戈從洗手間回到座位時，窗欞前已能感到天空開始泛起青光。酒館里早已冷冷清清，兩個酒保在吧臺邊上閑聊著打發(fā)時光，并不時打起哈欠。
再后來，楚戈迷迷糊糊地竟睡去了......
清晨輕煙迷蒙，藏青色的大衣裹著一陣寒氣掃在楚戈的臉龐上。
來了。
鮮艷的絲絹打在額角。癢癢的。
楚戈說："太陽升起以前我一定會看見你的。"彎彎莞爾一笑。
"你可知道嗎？"
"什么？"楚戈睜大著眼睛，依然趴在桌上。
彎彎坐下身來，把臉頰貼在桌上，側(cè)著頭看他。
"戈戈，我一直覺得很不真實(shí)。"
"什么？"
"我和你，我們。"
"什么？"
那是1999年8月，彎彎第一次跟著同事有才來到蘭桂坊，看見了風(fēng)一樣的楚戈，看見他鬼魅一樣的身影和長發(fā)。后來楚戈把彎彎帶回了家。
彎彎說："我第一次見到你就愛上了你。我一直覺得不真實(shí)。我想，我怎么可能這么幸福呢？"
她柔弱的肩輕輕顫動，嘴唇一張一合，淡淡的如同講述別人的故事，聲音縹緲。聊著聊著，彎彎說："我累了，我走了很久很久，街上只有我一個人。"
楚戈心里覺得難過，難過得一塌糊涂。
他伸過手去拍她，這一下手竟十分疼痛。是酒保在拍自己。
原來，自己剛才睡著了�？墒菑潖澞�？
彎彎來過嗎？
一縷陽光爬上了矮矮的屋檐。刺目而暈眩。